為什麼你還沒有去找一個島嶼情人呢?讓你的愛有所寄託,讓日子充滿夢與期待。讓生命發熱發光,讓一個原本完全陌生的地方,內化成心靈的主要成分。
每個人都需要一個島嶼情人。
在喧囂擁擠的大陸(就算是小陸也罷,想像和兩千三百萬隻負鼠關在同一個籠子裡)待久了,你會變成「很多人」中的一個,一樣吃,一樣活,一樣想……人人都成了不同的大賣場裡,一模一樣的商品,唯一的差別只是你不賣——也不是不賣,也許還是會賣給上司,賣給客戶,賣給一家老小……
所以你需要一個島嶼,做你的情人。
你不一定要立刻擁有它,先有個念想就行了。反正就是個小島,四面環著海,不可能不偏僻,不可能不安靜,所以人不可能多,也不可能有什麼事好做……還有比這更理想的情人嗎?
所謂情人,不就是在一起無所事事,幹嘛都開心,什麼都不幹也開心的? 你先在心裡想這個情人,連它在哪兒也毋須弄清楚,就先想像它的樣子。淺淺的港灣,靜靜的沙灘,老老的房子,稀稀落落的人,還有必定生動活潑的自然生態——對這方面沒興趣也無妨,情人的好處就是你不必樣樣都喜歡,取你要的就行了。
甚至它連你想要的可能也沒有,那就想像唄。
先「認」了這個情人,你會開始不經意發現它的「倩影」──報紙上、電視上、一些人寫的書上、某些場合不經意的言談間……聽到情人的名字令你耳目一亮,急切著想知道更多,但也不必急到去「孤狗」它,那彷彿無所不能的世界情報局檔案,哪比得上自己零零星星拾綴的片段?
有時候,情人在傳說中更美。
當然你也可以安排跟情人見面。可以熟悉它鉅細靡遺的資料後再見,然後一一印證、多半落空;也可以慒慒懂懂、幾無所知的遇上,那就真的每一次接觸都是驚喜。不過你得像我這樣,一步一腳印的踏過島嶼每一塊土地,就像用纖細的心,觸撫情人的每一吋肌膚。
愛不愛、到底愛多久都不要緊,情人不就是可聚可散嗎?又不是結髮夫妻。縱然聚散依依,可也知道終將分離,你還是得回到那擁擠喧囂的大陸,平庸疲累的活著……這一次不同的是,心裡有個情人可以想念。
你當然隨時可以回來(去?)看你的情人,但這隨時也不容易,有人就永遠把那島嶼封存在記憶裡了,或者絕口不提,或者常常說起,但那畢竟都是未必如煙的往事了……
曾經有過一個「舊」情人,也聊可安慰自己。
你也可能像我一樣,一次又一次去看我的島嶼情人,愛得無可自拔,愛得死皮賴臉,一開口就是「我們東莒」,明明借來的房子卻動不動叫「我家」……熟悉每一條偏僻的磯釣小徑,瞭解每個月的潮汐起落,叫得出每個小朋友的名字(他們都叫我「大師兄」,多得意!),幫每一隻貓都至少拍過一張照片,把每一個悲歡離合的故事深深藏在心裡……泉湧而出的愛,有時簡直自己也不可收拾,對情人不都這樣?也不管人家要不要。
我甚至願意揹起竹簍、拿著夾子,把島上每一個撿得走的廢棄物,都收拾乾淨,那些散落在草叢、土堆中的瓶罐、菸盒,雖然很少,卻是情人眼中容不下的砂子。
「砂子」當然還會再來,那我就再撿,愛一個人(地方),不就是不論它的好壞都愛?不為別的,就為我自己。
情人總在那兒的,情人你總可以去看視的,而你的島嶼情人最大的不同,也是最大的好處──不會拒絕你。
可你去哪找情人呢?哪來的緣分呢?說的也是。我和東莒的結緣就很難想像。
多年前我慕名來到馬祖、從東引到北竿到南竿,是滿喜歡的,雖然只有短短幾天,回去後也寫了「去希臘,先去馬祖」的長文(我可不會隨隨便便就把臺灣一個地方給比做亞馬遜雨林或聖托里尼,然後來個「去○○不用去○○」的魯莽口號),好像在我的舊部落格裡還能找到,也有讀者說看了會想來馬祖。
但我當時沒到東莒,只「聽說」有東莒這個地方,不知怎麼就在心裡發了芽,心心念念「我有一天要去東莒,而且要去很多、很多天」。
但一直沒機會去呀,除了知道有個東犬燈塔、大埔聚落和船老大民宿,我就這樣一無所知的眷戀著東莒,直到去年應邀到馬祖演講。
為了我八年來第一本新書《苦苓與瓦幸的魔法森林》去的,當然是為了打書,一問之下馬祖竟沒有書店買得到此書,好吧!那我就自掏腰包(其實是主辦單位放在我腰包裡的演講費啦!)買一百本送給聽講者吧!
那時候接待我的是文化局的曉雲,我隨口說想去東莒,她說正想找人去東莒長住呢——天啊,怎麼有這般好事?這叫「自投羅網」還是「甕中捉鱉」呢?不不,這就是「天作之合」,世間的偶然,命運的必然。
遇上情人不都是這麼意外、這麼充滿驚喜嗎?《馬祖日報》的冰芳說我前世也可能是東莒人,這是我自己說大話了,但「緣定三生」這句話又好像不假,反正我夙願已償──終於,有了東莒這個美麗的島嶼情人。
那為什麼你還沒有去找一個島嶼情人呢?讓你的愛有所寄託,讓你的日子充滿夢與期待。讓你的生命發熱發光,讓一個你原本完全陌生的地方,內化成心靈的主要成分。
來東莒吧!來愛我的島嶼情人吧!拿島嶼做情人還有一個最讚──不須獨占,可以分享,再多人也行。
留言列表